Jan 06 2025 12 mins
「提要」卡罗琳夫人把拜伦看成自己的命运，但拜伦却没有这种庄重的感觉。卡罗琳夫人周旋其中的上流社会庸俗、浮夸、虚伪、冷酷，让拜伦无法完全融入。他虚荣，希望得到女人的崇拜，可那些过度的吹捧和排他的占有欲又让拜伦设法逃避。这里有真爱吗？有，但却掺杂着欲望，欲望一旦转移，爱也随之而去。
问：拜伦一生艳遇不断，有时表现的毫无道德感。
答：是的，所以当时英国的社交圈子中有人称他为“邪恶的拜伦”，这是因为在宗教气氛浓厚的英国，特别是信奉安利甘宗的英国新教，对人的行为方式有一套苛刻的要求，任何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作为都必然带上反宗教的意味，而拜伦对宗教从骨子里就不信任。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说：“在道德方面，我更倾向孔夫子而不是十诫，更倾向苏格拉底而不是圣保罗。在宗教方面，我赞成天主教的解放，但不承认教皇。我拒吃圣餐，因为我不认为从一个世俗的代理主教手中接过面包吃，接过酒来喝，就会使我成为天国的继承人。我认为美德只存在于气质中，每一种情感都不是一种原则。”这大致就概括了“邪恶的拜伦勋爵”的情感概要。他这里说的孔夫子、苏格拉底的道德观当然是非宗教性的，这就使他在和女人的关系中较少罪恶感，也没有婚姻神圣的信念。他更坦白的对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说：“依我之见，爱情完全是一派胡言，一种恭维、浪漫与欺骗混杂的呓语。即使我有50个情人，我也会在两星期之内将她们统统忘掉。谢天谢地，我已从那顽皮的小爱神手掌中逃出来了。”
问：以这种心态对待那些崇拜追求他的女人，这些女人怕都不会有好结局。
答：是的，我们可以举他与卡洛琳夫人的情感纠缠为例。卡罗琳·兰姆夫人是伦敦社交界的名媛，修长的身材，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纤眉秀嘴，称得上是美艳动人。她自小在姨妈德文西亚公爵府上长大，娇生惯养，随意任性。15岁时她就学会了希腊文、拉丁文，能讲法文、意大利文，音乐、绘画、戏剧样样都涉猎不浅，是当时伦敦上流社会中最不同寻常的才女，同时也最不拘小节，绯闻不断。她的丈夫是威廉·兰姆，但两人关系冷淡，貌合神离。卡特琳读了拜伦的诗，一下子认定拜伦是不世出的奇才，当人们告诉她拜伦是个有残疾的人而且性格乖张，她说了一句名言：“即使他长得像伊索一样丑，我也要见他。”伊索就是古希腊伊索寓言的作者，据传人生的奇丑无比。终于，朋友们安排她与拜伦见了面。拜伦英俊的相貌，温柔得体的谈吐一下子俘获了她，她在日记中写道：“结识这个人是疯狂的，邪恶的，危险的。”不过她最终顺从了“那美丽，苍白的脸就是我的命运。”很快拜伦就成了他家的坐上客。卡特琳夫人主动进攻，拜伦像个风月场中的老手，来者不拒。但当他们真正成为情人之后，一场悲剧就开始了。
问：这是可以想见的，因为拜伦似乎不相信有持久不变的爱情。
答：是的，在拜伦那里，爱情是点燃他创作灵感的火柴，一旦创造之火被点燃，燃烧起来，火柴就可以扔掉了。莫洛亚在评价这段关系时说：“卡洛琳夫人认为在拜伦面前炫耀上流社会就会取悦于他，她为他安排社交聚会，邀请伦敦最美丽，最有名的女人前来参加，可是客厅里的聊天使这位六个月之前在蔚蓝色的天空下平静的抽烟，凝视着山峦的朝聖者厌倦不堪。他在后悔失去的寂寞，后悔莫及。”莫洛亚敏锐的注意到拜伦深入骨髓的一个习性，那就是厌倦引起麻木，而麻木又让他急于逃避。女人进入不了他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极度孤独，只有在这孤独中他才会回到他诗人的本性中。所以女人、爱情是外在的世界，若真有女人硬要闯入他的内心世界，他会激烈地反抗。可恰恰卡特琳夫人是一位相信以自己的美貌，才识，社会地位便无所不能的人。所以她开始试图掌控拜伦，让拜伦沿着她设计的道路前进。如果拜伦今天没来看她，她会马上派小信童送去他的字条，甚至自己装扮成信童到拜伦家去送信。一次，下着大雨，卡洛琳夫人竟然淋得透湿，等在门口。如果拜伦家举行集会而没有请她，她会站在街上等拜轮出现。卡洛琳夫人的疯狂让伦敦上流社会很没面子，于是她的家人强迫她离开伦敦，去爱尔兰躲避。但卡罗琳夫人执意不肯离开伦敦，仍然在伦敦的大街小巷寻找拜伦的踪迹，希望能碰见拜伦。他的婆婆墨尔本公爵夫人几乎使用强制手段才把她送到爱尔兰，可在爱尔兰她依旧不安宁，不断给拜伦写信，声称她只需要八个金币就可乘船回伦敦，她鼓动拜轮和他一起私奔。
问：这要吓坏了拜伦吧。
答：当然，拜伦真被这个私奔的要求吓住了，一时想不出对策，可谁想到墨尔本公爵夫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赶快结婚。她给拜伦写信说：“如果她认为她的朋友冷淡她，她很有可能爱上其他东西，这一切的结果，依我看你最好结婚。事实上，你也没有办法逃脱这种困境。”拜伦同意了。这很奇怪吗？这么一位到处留情的浪漫公子要回归家庭？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是英国贵族社会常见的一种生活格局。莫洛亚总结的非常精准，他说：“结婚这恰恰和拜伦自己的愿望不谋而合。他相信婚姻的价值，这是他最后的梦幻，一位年轻的贵族，尤其是一位拜伦，应该酗酒、赌博和他邻人的妻子调情，在历险够了之后，同一位门地高贵，财产丰裕的女人成亲。他并不爱这个女人而是让她生儿育女，得以保证他的姓氏，传宗接代。这就是传统的惯例，这就是纽斯台德的准则。”墨尔本公爵夫人的提议没吓着拜伦，倒是拜伦说出他心目中的理想结婚对象时，吓了墨尔本公爵夫人一跳，他说他心仪的妻子是墨尔本公爵夫人的侄女安娜贝拉·米尔班克，一位住在乡下但酷爱读书，笃信上帝，颇有数学才能而且也写诗的朴素姑娘。有意思的是他们的相识是由卡洛琳夫人介绍的。
问：从表面上看，这两人完全不是一路人。
答：是的，所以把墨尔本夫人吓了一跳。但是拜伦给她写信保证说：“我敬佩米尔班克小姐，因为她是个聪明女人，门地高贵，假如我真结婚的话，我在门地这一点上仍然有些偏见。至于爱情，一个星期就成了。尊重和信任比浪漫更会使婚姻生活美满”。其实，自从贝尔班克小姐见到拜伦那一刻起，她心中就再也忘不了这个名满天下的诗人，而且她一直在默默的研究拜伦。安娜贝拉崇敬上帝，她说：“我真幸福，拥有造物主的博爱，我以莫大的幸福凝视着这些景象，想到上帝创造的这一切。”她分析拜伦说：“他是一切人类感情的热心的朋友，但是由于骄傲产生了最莫名其妙的乖戾反常的现象，所以他力图掩盖他性格中的优点，当他怒火冲天时，他会心狠手辣，他愿意对那些他相信是善良的人开诚布公。”安娜贝拉看得很准，但是她愿意跳进火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