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 07 2025 56 mins 3
祝大家今天和每一天都妇女节快乐!今天的“任性solo”又是关于一个复杂的话题——女性的性自由。
女性的性自由和女性权利议题之间,一直存在着张力。相关的讨论明明都是从女性福祉出发,却不小心就站到彼此的对立面。这是为什么呢?性权和女权,我们非得从中二选一吗?我从近年的几个热点事件说起(《可怜的东西》的公共反应、Lisa疯马秀),结合80年代美国的女权主义性论战,拆解女性性自由在中国的尴尬处境。
这期内容是我为“看理想”制作的系列音频节目《性别不麻烦》的其中两期,这套节目已经完结,如果喜欢也欢迎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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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优思明对本期节目的支持。
短效避孕药是WHO推荐的日常避孕方式,排除用药禁忌后,很适合在稳定关系中作为日常避孕方式。在今天的节目中,我会提到的让女性的性得到极大解放的“魔法药丸”指的就是短效避孕药。短效避孕药的出现,真正让女性自己拥有了有效的避孕手段,从而掌握了生育的选择权和身体的主动权,能够开始从人生维度上专注于自我发展,帮助女性向性别平等接近了一大步。整个女性避孕史可以说也是一部斗争史,目前短效避孕药已经发展到第四代,孕激素是屈螺酮。这个更接近女性自身分泌的孕激素活性高,吸收代谢快,不在体内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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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0 对《可怜的东西》的负面评论能告诉我们什么?
对《可怜的东西》的很多批评看似是针对“性”,其实是反对男性塑造和刻画女性的性的权力。这与“女权主义性之战”中的反色情女权主义主张有相通之处:反色情女权主义并非是出于保守的性道德,反对的也不是性自由,而是男性对女性的性物化和剥削。
09:24 女权主义性之战:性消极派 v 性积极派;反剥削 v 反审查
美国的这场论战标志着第二波女权运动的落幕,但“反剥削v反审查”这组难以调和的矛盾在各地女权主义者中都引发过相似的争议。在中国,大约2005年-2015年间比较集中的出现了性权派 v 女权派的对阵,大体上遥相对应着之前性积极和性消极女权主义分垒,两派就性工作、虐恋、色情行业、性教育、“性变态”、性别治理与公民社会等一系列议题上的公共事件展开过深入而激烈的讨论(如有兴趣可以从台湾国立中央大学性/别研究室的网站获取很多当年两岸“性权派”交流产生的学术资料 sex.ncu.edu.tw)。同美国当年一样,中国的女权和性权论述都经由这些论战得到了发展,当时民间也一度呈现开放风气。然而在过去十年间,女权主义再度从性议题中缺席,或者说,性论述从公共讨论中再度消失,倡导性权的言论更不再有存在空间。性与性别话语日趋保守。到今天,在泛化和极化网络女权主义框架中,关于性的话语被一种相对消极的态度主导,体现在“向下的自由”、“服美役”、“媚男”等评判和规范女性的语言中。
18:50 性消极化,正在本国发生。除了“反性剥削”的诉求,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女权发展泛化和极化论;“沾男恐慌”。
关于《可怜的东西》这些激烈而极化的争议,反映出的其实根本上不是关于电影的“真相”,而是关于我们自己的“真相“。恰恰因为现实环境的性别不公正,大家对于这个作品中性的呈现才这么多愤怒和恐慌。在女性性自主难以保障的前提下,如果庆祝一种架空的性解放,会让本来就失衡的权力关系更加危险。就如同在女性受到严重剥削的条件下说“性服务也是工作”,“这是她个人选择”,会感觉特别鸡贼。但是,性与性别本就是两套学问,虽有交叉但并不能彼此覆盖,而性比性别还要难以捉摸。当没有机会习得和训练如何以细颗粒度开展性讨论(像“女权性之战”一样),我们就更难以识别自己内在的欲望机制,难以抽丝剥茧,而只能把一刀切的“不沾男’当做一个解决方案,彻底将(异性恋)性缘关系从生活中切除。
29:15 我们对性的观念很分裂,前女权、女权、后女权的典型观念都在我们身边并存,而且会集中出现在一个个体身上。
我们所处的时代其实叠加着好几层时代烙印,是一个多重时代的主流价值观交叠共存的环境。不同时代的典型观点,包括极进步解放的,和极传统保守的,我们都能在社会中找到影子。所以我们同一时代内部的差异性相当于几个时代之间的差异性,在这样的条件下,就发生了看似在说一件事,但怎么也讲不到一个层面上去的常态,比如有网友形容感觉彼此来自不同的朝代,这可能因为我们的思想可能真的来自不同的“朝代”。我们听不见彼此,也不是在跟彼此交锋,只是面对一些假想敌对空扫射罢了,尤其在性的讨论上,是在1.0的基础还没普及的情况下讨论3.0。
我们为何身处这样一个多重价值观的时代呢?90年代是一个关键点。
38:30 Lisa参加法国疯马秀的争议,凝聚了这些在中国共存而彼此冲突的价值观。
在性消极这个发展趋势上,我们和“西方”的年轻一代女孩取得了有意思的同调:我们都不再相信或者追求性解放。 大量学术研究显示,现今美国Gen Z(差不多97年后出生的)的女孩不太喜欢约炮了——相对于她们之前的几代人,Z世代的女孩的性生活活跃度低了很多,她们更倾向于把时间花在学习和工作上。研究者称她们可能是因为拥有充分的约炮自由,反而更清晰了性解放的虚无,而且在时代危机中她们有更真实的困境要面对。很多女性看到的是,性解放不自动导向女性解放,反而导向陷阱和后退。而本国的年轻一代女孩,也感觉危机重重,“约炮”无法解决父权文化造成的女性困境,但我们又缺少女权主义的历史和洗礼作为支撑。我们面对一个拧巴的大杂烩,进步的、落后的、“激进”的、“温和”的性别观点从四面拉扯,却又缺少真正流通的性别讨论和知识。于是在一团迷雾中,“不沾男”“去性缘”这种一刀切的方案成了最简单的答案。
42:30 但对性的消极看待,或者“不沾男”,可能并不是解决方案,反而会造成一些问题。
或许通过”不沾男“,大家才能开始想象”女本位“的性解放是什么样子,这个意识发展壮大了,稳固了,才可能在异性恋性关系中体现。但在目前,我们没有经历充分的父权排毒,我们很难彻底分开真正自主的的性爱,和一个父权文化培育的性脚本。总之,对性本身的反思,还是要回到瓦解父权上。但是很重要的是,大家这个排毒的过程是为了正向的探索,而不是被羞耻感驱使。女人的性已经处在自我否定中太久,如今大家对于“性缘脑”或”恋爱脑“的讨伐,仍是一种女性性存在的否定,甚至羞辱。这种“不沾男“实践也不应该为恐慌感驱使。年轻女孩愈发警惕自异性恋性实践中可能的利用和剥削,担忧自己吃亏,但一味的退避无法让我们壮大,我们可能必须经历与男性视线的交涉,与之对抗,最终到达一个安全舒展的自我位置。而无论我们最终做什么选择(也可能是“不沾男”),这个决定应该是因为“我想做”,而不是因为“做这件事刚好让男性愉悦了所以我不做”——那不是“女本位”,而依然是在让男性的需要指导自己。而如果止步于“不沾男”,这无法帮助我们解决这种分裂,因为我们无法直面自己的欲望,正视真正的问题。
50:00 这期节目的论述根本上是关于女性和性的关系。女权主义者到底应该庆祝性还是警惕性?这根本不该是这样一个二元化的问题。
最后和大家分享法国女权主义哲学家Luce Irigaray关于性的一些理论,对于整合我们对性的各种看似冲突的观点会有所启发。Irigaray 批评对女性的性的商品化(commodification),这其实一定程度上把美国的性消极和性积极两派所反对的,集中到了一体——性消极派反对色情行业对女性身体的消费(比如性工作者),性积极派反对传统性别文化对女性身体的剥削(比如纯洁的处女,忠贞的妻子),Irigaray则指出,无论是处女、妻子、母亲,还是妓女的身体都是被父权文化标定价值,都是被商品化的。而女人必须重新定义和掌控自己的性吸引力——你看,对她而言,性积极或性消极的标签就全部无效,这再次说明,具体的议题和具体的立场,远远比站队和标签重要。Irigaray强调女性相对男性的独特差异,认为女性的性欲是多元的、分散的、流动的,不同于传统观念中以阴茎为中心的男性性欲。所以女性的性愉悦探索不应局限于单一部位(如生殖器),而是遍布全身的多重敏感区域。她鼓励女性通过自我接触来了解和欣赏自己的身体,也鼓励伙伴间更交互、更富创造性的性互动,和更多样化的性实践方式。她强调女性欲望的合法性和重要性,女性在性关系中需要争取更多主动权和平等地位,而不是仅仅满足他人。而且女性的性存在本身就是非二元的,但现有的父权语言难以充分表达这种流动性,也限制了我们,所以她鼓励女性创造新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性体验。在Irigaray看来,女权和性权一点都不存在矛盾。面对女性权利和女性性自由,我们也不该只能二选一。
|别任性,从性别角度看一切